这是一个操作的的场域。


《圆,活动场地》

德勒兹
王奕程 译

《感觉的逻辑》读书会


每周日晚20:30-22:00,我们会逐句翻译、阅读,并讲解德勒兹的《感觉的逻辑》。

报名方式:微信(Noli-foras-ire


译者前言

《感觉的逻辑》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阿兰·巴迪欧和芭芭拉·卡桑曾经表示:吉尔·德勒兹有关弗兰西斯·培根的书远非一个哲学家对一位画家的研究。那么,这本书是否是“论”培根的?谁是哲学家,淮是画家?我们的意思是,谁在那里思考,谁又在看着思考者思考?一定可以对绘画进行思考,也一定可以将思想画出来,包括绘画这一激情、热烈的思想形式。事实上,这本书其实不需要任何哲学家来为其重要性背书。

关于这本书,目前有两个译本。

一个是由董强翻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在2017年出版的《感觉的逻辑》。这个译本基本上确实如译者所说:如果德勒兹的一句话,法语中一目了然便能懂的,就让中文读者也能一目了然;如果法语 本身是需要玩味再三才能读懂的,希望中文读者也能在细细 咀嚼之后,感到有所理解。因此,在翻译的时候,也基本上做到了贴近原文,甚至于按照原文的断句和停顿来安排译文的停顿和断句,这样一来,看似割裂的句子,实际上是较为贴近德勒兹本人的。

当然,这个译本也有一些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译者可能对于哲学中的一些概念不是很了解,因此翻译的时候,用一些笼统的词来翻译,比如把原文的place翻译为“空间”。但是,在哲学中,place与space的区别还是很关键的。类似的问题也表现在对其他概念的翻译上。第二个问题是,由于译者或者编辑的疏漏,有些词语存在着错译,例如把verre翻译为“泥土”,不再赘述。对于基本概念的把握不准,会导致读者很难进入德勒兹的表达中,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第三个问题是,译者考虑到中文读者的阅读习惯,把原文的一些从句拆成了几个短句,导致很多地方不够连贯。

总而言之,这个译本“缺”了一些东西。

另一个是陈蕉翻译,国立编译馆在2002年出版的《感官感觉的逻辑》。这个译本的优点很明显,基本上维持了原文的从句,很多概念的翻译也符合哲学上的理解,问题是译者经常在翻译过程中自行增加一些内容,例如,原文第一句是:Un rond délimite souvent le lieu où est assis le personnage, c’est-à-dire la Figure;译者翻译为:一个圆经常划定出人物,也就是感觉形象,所坐的位置的边界。但是,原文其实是没有“……的边界”这层含义的,只是在讲划分/限定出一个场所。

总而言之,这个译本“多”了一些东西。

除了翻译,阅读《感觉的逻辑》的最大困难在于德勒兹附在书边的图我们是看不到的。这本书引用了大量的绘画作品,但是新版的法文版和两个中译本都没有保留完整的图片,而是只保留了图片的名称。

在《感觉的逻辑》初版的时候,其实分为上下两册,上册是文本,下册是画册。可以一一对照着看,事半功倍。可惜,目前能看到的版本中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因此,我们的读书会打算在综合考量两个译本的基础上,对照法文版重新翻译这本书,然后将高清的插图附在文字部分,以便图文对照。在翻译的基础上,我们会补充相关的概念背景和艺术史的背景,以便全面地把握这本书的思路和思想。

下面是我们重新翻译的第一章的节选,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正文

一个圆(rond)经常限定出(délimite)一个场所(lieu),在此之中,坐着一个人物(le personnage),也就是说,形象(Figure) 。

坐着(Assis)、躺着(couché)、前倾着(penché)或是其他的姿势(autre chose)。这个圆,或这个椭圆(ovale),占据着或大或小的地方(place):它能(peut)溢出(déborder)画的边界(les côtés du tableau),成为一幅三联画的中心(être au centre),等等 。

说话的乔治·戴尔的肖像

经常,它被一把坐着人物的椅子的圆,被一张躺着人物的床的椭圆所重复(redoublé)或所取代(remplacé)。

它散布(essaime)在围绕着人物身体某部分(cernent une partie du corps du personnage)的小圆片(les pastilles)之中,或者在那些环绕着身体(entourent les corps)的回旋形圆圈(les cercles)之内。

但是,即便是两个农人(paysans),他们也只有在与一块被装进盆中(une terre empotée),被密密地填挤在一个椭圆形盆子里的土地(étroitement contenue dans l’ovale d’un pot)产生关联时(rapport à),才有可能形成一个形象(forment une Figure)。

简而言之(Bref),画中包含着一个活动场所(le tableau comporte une piste),一种作为一个场所(lieu)的竞技场/杂技场(une sorte de cirque)。

这是一种极为简单的手法(procédé),它在于隔离形象(isoler la Figur)。此外,还存在着其他的隔离的手法(procédés d’isolation):把形象放在一个立方体(un cube)之中,或者更适切地来说,是将它放在一个玻璃的、或是镜面玻璃的多面体之中(parallélépipède de verre ou de glace);

把形象黏(coller)在一条轨道、一根被拉长了的杠杆(une barre étirée)上面,就像是黏在一个无尽的圆圈的磁性的弧线之上(l’arc magnétique d’un cercle infini)
将所有的这些方法(moyens),圆、立方体和杠杆,组合/联合(combiner)起来,就像培根的那些奇怪的喇叭形和拱形的扶手椅那样。

这就是诸场所(Ce sont des lieux)。总之,培根毫不掩饰地表明,这些手法几乎是简陋的(presque rudimentaires),尽管它们的组合非常巧妙/精细/精妙(les subtilités de leurs combinaisons)。

重要的是,这些方法并未迫使(contraignent)形象进入不能动弹的状态(l’immobilité);相反地,它们必须/应当(doivent)让某种行进(cheminement)成为可感的(sensible)(ils doivent rendre sensible une sorte de cheminement),形象在场所中的探索(exploration),或是对于其自身的探索。

这是一个操作的/运作的场域(C’est un champ opératoire)。形象与其从中隔离出来的场所间的关系定义了一个事实(fait):事实是……,已经发生了的是……以这样的方式被隔离出来(isolée)的形象因此变成一个影像(Image),一幅图像(Icône)。

画不仅仅是一个被隔离的实在(réalité)(一个事实[fait]),三联画(le triptyque)不仅仅是有着三面相互隔离的画板,我们尤其不应该将它们合并/聚合/汇集(réunir)在同一个画框(un même cadre)之内,而且,形象本身(la Figure elle-même)在画中也被圆形或多面体隔离起来。

为什么?

培根经常这么说:为了消除(conjurer)再现性的(figuratif)、说明性的(illustratif)和叙述性的(narratif)特征,如果形象不被隔离的话,那么它将必然会具备这样的特征。

绘画(La peinture)既没有一个要再现的范型/原型(modèle à représenter),也没有一个要述说的故事(histoire à raconter)。此后,形象拥有两种逃离再现(échapper au figuratif)的可能途径:或透过抽象,朝向纯粹的形式(vers la forme pure,par abstraction);或透过萃取或隔离,朝着纯粹的形象事物(vers le pur figurai,par extraction ou isolation)。

如果培根坚持画形象(peintre tient à la Figure),如果他选择了第二条路,这因而将是为了要让形象性的事物(le figural)和“再现性的事物”(le figuratif)对立(opposer)起来。

隔离形象将是首要的条件。再现性的事物(表象)(le figuratif)(representation)事实上包含着某个影像(une image)和某个被认为是这个影像要表达的(qu’elle est censée illustrer)对象(un objet)之间的关系;但是,它也包含着某个影像与其他影像在一个恰恰给予影像各自的对象的复合的整体之中的关系。(le rapport d’une image avec d’autres images dans un ensemble composé qui donne précisément à chacune son objet)

描述(La narration)是与说明(illustration)相互关联的(陈:相互隔绝的)。在两个形象(figures)之间,总是存在着一个为了让整个说明性的事物变得活灵活现 (pour animer l’ensemble illustré),因而钻进来或是倾向于钻进来(se glisse ou tend à se glisser)的故事。

所以,为了要切断(rompre)这种形象与再现之间的关系、为了要粉碎描述(casser la narration)、阻止说明(empêcher l’illustration)、解放形象(libérer la Figure)——只停留在形象的事实中(s’en tenir au fait)——隔离是最简单的方法,尽管是不充分的,却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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