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存在的东西都同样地参与于存在之中


通往对称性之路:本体论如何成为了扁平的

А. С. Ветушинский

一个w 译


来源:本文转载自公众号【见习术士w的小坏念头 2】:通往对称性之路


摘要

在本文中,作者提到了所谓的 “扁平”(flat)的新本体论,即拉图尔(B. Latour)、德兰达(M. DeLand)、哈曼(G. Harman)、洛(J. Law)、摩尔(A. Mol)、博格斯特(I. Bogost)、布莱恩特(L. Bryant) 和莫顿(T. Morton)的本体论。然而,根据作者的说法,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描述这种新本体论的特殊性(因为他们的代表已经这样做了很多次),而在于说明如何以及为什么一个非扁平的本体论变成了扁平的本体论,也就是说明扁平本体论是如何嵌入一般的哲学背景的。为了做到这一点,作者提议将扁平本体论视为四种基本的本体论模式(схематизм, schematism)之一,而它们是对 “什么存在?”(что есть, what is)这一问题的四个不同版本的回答。

作为这一尝试的结果,作者发现,扁平本体论是通过放弃支撑前三种本体论模式的假设(巴门尼德式的上升、德谟克利特式的下降和从中假设出上方(верх)和下方(низ)的康德式的中间(середина))(其中“上方”“下方”或也可作“顶部”和”底部”——译注)而产生的。正如作者所展示的那样,所有这些模式化的东西都是以某种特定方式来理解“垂直”的,而对这一方式的拒绝则是新的本体论中只保留“水平”的原因。

关键词

存在、相关主义、思辨实在论、面向对象本体论(object-oriented ontology)、扁平本体论、本体论、存在者(сущее)、客体、对称性、不对称性。


导论

现代哲学中出现了一种构建新型本体论的趋势,它们的特殊性顾名思义——扁平的本体论。曼纽尔·德兰达(Manuel DeLanda)最先谈及这种本体论[1, p. 47]。然而,扁平本体论在现代哲学中变得真正引人注目则要归功于格雷厄姆·哈曼(Graham Harman)——思辨实在论的创始人之一[2],并创造了“扁平”的面向对象哲学(object-oriented philosophy)[3]。此外,多亏了哈曼,成为扁平本体论的先驱的不是德兰达(或他的启蒙者德勒兹),而是拉图尔:正如哈曼所指出的那样[4],拉图尔的哲学恰恰正是“扁平”的。在这个意义上,如今我们不仅可以在德兰达和哈曼的作品中找到扁平本体论,还可以在拉图[5]及其追随者(例如,约翰·洛(John Law)[6]或安妮玛丽·莫尔(Annemarie Mol)[7])以及其他当代思想家身上找到这一思想:他们由哈曼的出发,并建立了他们自己的“扁平”的哲学计划(其中包括伊安·博戈斯特(Ian Bogost)[8]、列维-布莱恩特(Levi Bryant)[9]和蒂莫西·莫顿(Timothy Morton)[10])。

但是问题来了:通过阅读上述作者的作品,人们不一定能清楚地理解平面本体论相对于其他非平面本体论的优势。这种模糊性最终甚至会导致人们怀疑这种转变的原因不是哲学的,而是一些哲学家只是厌倦了以某种方式工作,并决定尝试以不同的方式工作(以便偶然有所收获)。

我们认为这种立场有一个严重的缺点,即在这种情况下,扁平本体论可以被简单地忽视:人们继续工作而不对其作出反应,且原则上也不会注意到它们。我们寻求的是别的东西:我们想了解这些本体论是什么,以及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将试图在本文中说明本体论是如何和为什么变得扁平的,以及这种转变的基础是什么。

三种经典的本体论模式

就其最一般的形式而言,本体论可以被看作是一门回答“什么存在?”(что есть, what is)这一问题的哲学学科。然而,不应忘记,这一问题本身还不是哲学问题。的确,桌子、椅子、天花板、人、微生物、数字三——所有这些都存在 (всё это есть)。但意义是否一样呢?因此,这个问题只有通过以下补充才能成为哲学问题:“什么在真正的意义上存在”(что есть в подлинном смысле этого слова)?而在这里,事实证明,在我们看来真正意义上存在的许多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也就是说,它像是存在,但不是真的存在,不是在其本身的意义上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什么存在?”这个问题对哲学如此重要。因为正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使哲学家们能够在真正的和虚假的存在之间划出一条界限,将一个与另一个分开。尽管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非常不同(在哲学史上,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变体),但我们认为,对它的回答有四个主要类型,而这些类型中的每一个都预设了它自己的本体论模式。其中,前三个模式是经典的,而第四种是现代的、扁平的。但在我们转向讨论第四种模式之前,让我们仔细看一下前三种。

第一类答案是巴门尼德式的。根据这种类型,在真正意义上,只有存在本身——单一、不可分割、永恒、不变的存在。也就是说,关键是只有不能不存在的东西,而所有可以不存在的东西在真正意义上是不存在的。这里的本体论模式是,存在的各种单位是按照上升的原则来排序的,即:普朗克长度、细胞、微生物、器官、人类、地球、银河系、可见宇宙。如果有什么东西比宇宙本身更高更重要,那当然是存在本身。它包容一切,将一切都承载于己身,并赋予一切以实存(существование)。正如雅斯贝尔斯(在这个意义上是巴门尼德主义者)所说:“一切成为我的客体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从大全(das Umgreifende, 中译或作“统摄”——译注)中出现的,而我作为一个主体则从它出发[11, p. 31]。”此外,“大全本身并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但其他一切都在其中显示给我们”[11, p. 32]。无论我们想象中的实体有多么巨大、多么重要、多么难以理解,总会有一些可以包含它且本身不可再被其他事物包含之物。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认为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树木、房屋、动物、行星、微生物)只是那个庞大的整体的一部分,且只有这一整体在真正的意义上存在(与同样的树木、微生物和行星不同)。

第二类是原子式的。如同前一种答案,这里的真正存在也是不能不存在的东西(即永恒的、单一的、不可分割的、不变的东西)。然而,在原子学的情况下,存在不是涵盖一切的,而是支撑一切的。也就是说,这里的本体论模式将存在的各种单位按照下降原则来排序的,即:可见的宇宙、地球、人、微生物、普朗克长度。其中,更低级的事物更为根本,即一切都由某事物组成,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被归结为它。在这个意义上,一切都显得统一,这不是因为一切事物都围绕着某个事物,而是因为一切(无论彼此有多大的差异)都由相同的基本粒子组成。这个意义上的原子论是指任何还原性的解释计划(例如物理主义)。正如博格斯特所观察到的,根据这种观点,“世界是最基本的、最小的事物和部分的集合的总和,而真正的现实是由最基本的东西组成的。事物由部分组成,部分由元素组成,元素由原子组成,原子由质子组成,强子由夸克组成,等等。”[12, с. 89]. 因此,一切看似存在的东西(一个人、一只昆虫、一个星系、太阳)都是一个整体,它总是由基本的部分组成,只有这些部分拥有真正的存在(与太阳或昆虫不同)。

第三种类型是相关主义(以其人类中心主义的版本为我们所知)。前两种答案简单地保持着相互替代的关系(此外,它们在本质上都是教条式的),而第三种类型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在上升和下降的过程中,必须有一个人在场,即上升或下降者(因此它不再是教条式的,而是批判性的)。因此,第一类答案在上方设置了一个限制,第二类答案在下方设置了一个限制,第三类答案则放弃了限制,从一个中间或中心的参考点出发。我们——人类知道这一中心是人。如果第一个类型将人视作基本整体的一部分,第二个类型则认为人是由基本部分组成的整体,而对于第三个类型,人正是基础本身。没有任何上方和下方自身(сам по себе),它们只是因为有了人才存在;在与人的关系中,上方和下方取决于人的存在。在这个意义上,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存在。因此,第三种本体论模式的特殊性在于,在思考着的存在者和它所思考的东西之间存在着一种原则性的不对称(换句话说,世界分成了两个不可还原的秩序:主观和客观,思维和广延,人类和非人类,文化和自然)。但这里的问题是,所有难以思考或不能被人类思考的东西的地位变得模糊和可疑。这就是为什么第三类答案的激进版本正是唯我论:因为如果所有的东西都只是相对于人而言的,那么,所有不能为人所接触到的东西,一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因此,从第一种模式的角度来看,只有存在本身在真正意义上存在,其他一切即使存在,也并非在真正的意义上存在;从第二种模式的角度来看,只有组成一切事物的基本粒子在真正意义上存在,其他一切即使存在也并非在真正的意义上存在;从第三种模式的角度来看,只有人(或只有人能确信的东西)在真正意义上存在,其他一切即使存在,也并非在真正的意义上存在。所有这些模式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假定在真正意义上存在的东西和并非在真正意义上存在的东西之间存在着基本的不对称性。它们都是不对称的。它们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假定了一种既定的垂直性,即有一个超-存在者(сверх-сущее)(大全、原子、人类),而一切存在者都被根据对这一超-存在者的参与的相关性而被排序。但这个超-存在者真的存在吗?

作为第四种本体论模式的扁平本体论

对“什么存在?”这一问题现代的、第四种类型的回答是从前三种类型的问题性出发的。因此,在它的框架中,1)不可能有任何上方的限制,即不存在任何高于一切、包含一切的超级客体,从而剥夺任何其他客体的自主性;2)不可能有任何下方的极限,即不存在任何作为一切的基础、支撑一切的超级客体,从而剥夺任何其他客体的自主性;(3)不可能有一个特殊的中间地带,即不存在一个超级客体,其他每一个可能的客体只能相对于它获得存在状态,因而它们被剥夺其自主性。由此可见,每一个客体、每一个存在者的单元都规定着自己,所有的客体都是相互独立的,且从本体论的角度看来是等价的。也就是说,尽管所有客体都是不同的,但它们只是在存在者层次(即海德格尔所谓的”ontic”, 与”ontological”不同,即非“存在论层次的”——译注)上不同,而在本体论层次上是平等的(布莱恩特称这种情况为客体的民主)。换句话说,作为客体,它们都是不同的,然而它们都是客体,因此是平等的(在这个意义上,同一个主体只是一种特殊的客体类型,而不具备更多的意义)。

但是,如果没有能够将所有存在者单元进行排序的原则(不再有上方,不再有下方,也不再有中间),那么,最终还剩下什么?只剩下一个选择——平面,也就是水平性(相对于上方—中间—下方组成的垂直性而言——译注)。这就是为什么扁平本体论是第四个本体论模式的名称。换句话说,人、微生物和星系是三个相等的客体,它们完全可以在同一平面上占据彼此相邻的位置。而如果前两类答案是从存在的垂直性出发的,第三类则注意到这种垂直被建立,而且是从中间建立的(通过预设上方和下方),只有第四种本体论类型才刚刚认识到,不仅是人,而是每个客体都可以占据中间位置,并因而建立其与自身相关的垂直维度。也就是说,垂直维度是由客体本身构建的,而垂直维度对它们来说是现象性的。然而,从客体的存在的角度来看,根本不存在垂直性,而只有所有这些客体所处的水平面。正如蒂莫西·莫顿所说,“如果我从一棵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森林仍然是一片森林。如果我继续采摘树叶,然后捡起树枝,再砍伐树,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即使最后没有一棵树,森林仍然是一片森林。由此很容易得出错误的结论:森林并不存在。然而我们知道,森林是一个特定的客体。反之亦然——你可以种植一棵树,却很正确地宣称它不是一片森林。可以继续下去,在这个地区种植成千上万的树木,但是,按照同样的逻辑,它们永远不会成为森林。”[13, p. 24] 安妮玛丽·莫尔提出了同样的观点:“……正在进行手术的动脉不一定比接受手术的病人更“小”,正如它不一定在病人体内。动脉可能更“大”,因为它在手术中受到的关注比病人更多……病人是可能在另一个时刻与与医生说笑的人,也可能是有一位正被在某处的妻子等待着来电的人。有两种现实,即动脉的现实和病人的现实,它们并不相互包含,而是并列在一起……动脉和人被并排在一起,而不是作为整体中的一部分。”[7, p. 246] 换句话说,树和森林、人和动脉、太阳系和地球都是不同的客体,作为客体,它们彼此相邻,而不是相互嵌入(它们只是在存在者层次上相互嵌入,但绝不是在本体论层次上)。

为了更清楚地展示我们在这里谈论的内容,让我们看一下整体和部分之间关系的三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整体等于部分之和(整体abc=a+b+c)。这是机械主义本体论的基础,原子主义者同意这一点。因为为了理解和处理整体,应该把它分解成各个部分;通过处理各个部分,我们开始理解关于整体的一切。第二个方案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整体abc>a+b+c)。这是系统本体论的基础,它得到巴门尼德的支持。这里的基本思想是,整体不能被简化为部分,因为整体拥有任何部分都无法单独拥有的属性。例如,很明显,人不仅仅是各部分的总和,即可以被并排排列的各器官。器官本身只是器官,但一个人拥有的属性却无法在器官本身中找到。最后,第三种可能性是整体小于部分之和(整体abc<a+b+c)。这一立场正是扁平本体论的基础。虽然这乍看起来可能违反直觉,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整个abc小于总和(a+b+c),只是因为abc这个整体,像a、b和c本身一样,是一个单一的自主客体。而且很明显的是,一个客体不能同时大于或等于三个客体。例如,人是一个单一的自主客体。但居住在他的肠道里的微生物不仅是人的一部分,也是个坚持着自身的存在的自主客象。在这个意义上,扁平本体论的代表根本没有否认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立场,而只是补充说,每个部分也是一个整体,每个整体都是别人的部分。正如博格斯特所说,“单元同时表达了三件事:一方面,这个单元是孤立的、独特的。另一方面,单元囊括了一个系统——因而可与整个宇宙相比。另一方面,一个单元成为另一个系统的一部分——甚至往往属于众多的其他系统。”[8, p. 25].

因此,在扁平本体论中,每个客体同时是:1)在与其他客体的关系中具有自主性和独立性的该客体本身,2)由部分(其他自主客体)组成的整体,以及3)构成某个整体(其他自主客体)的部分。由于由部分组成的整体和构成整体的部分在本体论上是平等的(都是自主的客体),因而所以只有一个平面,所有这些客体都位于这个平面上。因此,只存在着客体——客体,而不是超级客体。扁平本体论是一种水平的本体论,它的唯一敌人是任何垂直性,即一切引入等级和层次原则作为存在本身被安排的原则(上-下,大-小,中心-外围)。从扁平本体论的角度来看,任何秩序都是由每个客体具体构建的,存在本身与这些秩序和等级无关。人们可以说,存在并不关心这个客体是人、狗还是蟑螂。他们在对存在的归属上是平等的。而这意味着,“没有一个客体,如主体或文化,是所有其他客体的基础”[14, p. 282]。

这一立场的主要后果是,没有任何东西将所有客体彼此联系起来(除了它们都是客体这一理论立场之外)。客体在今天出现,而明天又可能被摧毁。今天的它们是一个,而明天则可能会变得更多或更少。在任何情况下,不是所有的客体都与所有相连:客体的每个连接都是局部的和有限的。例如,当涉及到像病毒(比如说,寨卡病毒)这样的客体的传播时,你必须意识到,它与其他客体的联系只在它被置于其中或通过它们传播的程度。但是,即使它感染了地球上的所有人口,它仍然与大量的客体(例如其他行星及其居民、天体、星系、太阳系、无生命的客体)没有关系。在这个意义上,如果我们想了解客体的联系,就必须跟随它们,看看它们进入了什么具体的联系和联盟,谁和什么对它们来说存在、谁和什么不存在。正如拉图尔所说,“‘跟随行动者’是我们社会学的口号”[15, p. 190]。此外,正是这个口号迫使拉图尔宣布,不存在社会这样的客体。因为社会也是一个超级客体,即一个统治其他一切客体的客体,将一切与一切联系起来,转化为一个普遍的解释原则(为什么一切都这样,而不是其他? 很简单:社会就是这样设置的)。正如拉图尔所说,“‘社会’是被组成的、被构建的、被组装的、被设置的、被粘合的和被装配的。它不能再被认为是一个潜在的因果关系的来源,并被据以解释任何其他行动或行为的实存和稳定性。”[5, p. 349-350] 同样地,莫顿拒绝自然的实存。正如莫顿所说,“为了到达完整的生态意识,我们需要放弃‘自然’这个词,我把它大写,以强调这个概念的‘非自然性’、人工性。我不曾在自己的现象经验中的任何地方遇到过‘自然’(即上文提到的、首字母大写的“自然”一词,下同——译注)。我看到兔子,观察雷暴,听到猫叫……当自然的概念具有规范性时,它才有意义,而这种规范性正基于‘自然’和‘非自然’的区别。如果我因为所有对象的清单绝对是一切而不能事先决定在这一清单中包括什么,那么‘自然’作为一个概念就变得完全无用。”[13, p. 23]

结论

因此,扁平本体论的出现是以拒绝那些作为前三种本体论模式(巴门尼德的上方、德谟克利特的下方和康德的中间)的基础假设为代价的。事实上,尽管它们之间存在着种种差异,但它们都是从对存在者之存在的垂直安排中产生的。等级制度和秩序似乎是存在本身的一个属性,而存在总是以某种方式把一切都放在它的位置上。因此,在第一种情况下,人是基本整体的一部分,在第二种情况下,人是由基本部分组成的整体,而在第三种情况下,人则是基础(Фундамент)本身。存在(在超-存在者(сверх-Сущего)的意义上)、原子和人在三种情况下都是万物的尺度;万物都是相对于它们而被衡量的,但它们本身却不能被衡量。这种本体论层面上的不对称性是构建新型本体论的原因,此后的本体论便被表述为扁平(水平)和对称的。在扁平本体论的框架内,同一个人只是一个客体,与其他许多客体(行星、星系、昆虫、微生物)一样,在本体论上并不比其他所有客体更差或更好。当然,它是一个特殊的、独特的客体。但问题是,每个客体都是独一无二的(石头如此,蟑螂如此,电脑也如此)。当然,这个客体的行为与其他客体不同,例如,它学习的世界与其他客体不同。但问题是,所有客体的行为都是不同的,它们的本体论尊严很难因为它们不通过认知与世界发生关系而减少(因为它们是以自己的方式与世界发生关系的,不像人那样)。因此,扁平本体论设定了一个与等级制度和垂直性无关的存在的概念。每一个等级都是由客体创造的:对人类来说,它有某种尺度,而对非人类来说,它则有另一种。存在本身是无等级的,它对所有的生命都是完全中立的。毕竟,所有存在的东西都同样地参与于存在之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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